2014年9月24日 星期三

殘夢 (3)

  敏敏回台灣了!回台的前一晚,設計處的大陸員工一起請敏敏到鎮上的餐館吃飯,要我做陪客。我對敏敏說:「妳可是最有人緣的哦!他們之前還未請過台籍幹部吃飯。」敏敏不好意思的說:「我想他們是想請妳,就拿為我送別來做借口。」我拍拍敏敏的肩說到:「是我託妳的福!」
  那晚,我把最喜歡的老坑硯台送給敏敏。敏敏驚訝說:「這是妳最喜歡的硯台,怎麼能送我?」我回說:「就是我最喜歡的,才要送妳,不然怎能表達我的心意,妳那麼照顧我。」

  想到敏敏有些儍大姐的個性,我忍不住笑了出來。心想:我警告過敏敏,不能把房間的鑰匙放在鞋櫃裏,而且宿舍的大陸警衛就坐在鞋櫃旁的門口,可是她一點警覺性都沒有,竟然把我的警告,不當一回事,結果放在房間的錢,都被清潔工給偷走了!李家衛說報案也沒有用,大陸那麼大要捉個人很難。唉!我可沒把房間鑰匙放在鞋櫃,房間還是有人進去過,只是不會動我的錢,但,還是讓人覺得心裏不舒服,他們到底想找什麼呢?想到這兒,我不自覺得又嘆了一口氣,感到有些胸悶。
  我的身體是好多了!只是胸部老是覺得好像有水似的,感到心頭虛虛的、悶悶的,總覺得提不上氣來。
  我和設計處楊處長談過,打算到澳洲讀語言學校,開學日期大概在明年二月初,若可以,希望能早二個月調回台灣,才有較充足的時間找學校。上週老闆和一堆高級主管來到大陸廠時,在會議中我提出:「大陸管理處對派外人員的急難救助並未落實,依本人為例,大陸管理處並未做出任何協助,甚至回台就醫期間亦要用探親假來挪用,但台灣總部明明有派外人員的急難救助辦法規定,難道這些規定就只是適用於出差人員而不適用於長駐人員?希望公司能在這部份再改善。最後謝謝你們為我升等事宜來了大陸,但沒這必要了,我不打算在這公司發展,在大陸的一年任期滿時將辭職。」
  結果高級主管的臉色都不好,我的情緒也快控制不住,眼淚在眼眶裏轉。老闆說:「妳的工作表現很好,公司當然不願讓你辭職,回台灣後會著手讓妳調回台灣。」
  其實,我並不是那麼相信老闆的話,員工是用得到才有價值。用不上了,留著只是佔位置。雖然我的用人原則裏也有一條「沒有不可用的人,看是怎麼用而已。」但對自己在會議中的表現很了解,那是「蠢」,可是我下了破斧沉舟的決心,不然就會永遠就在這漩渦中轉。
  軟體部門來了一位支援人員,以前在台灣時,我跟他不熟。他名字叫張夢凡,我笑說這個名字簡直是瓊瑤小說裏的人物。他很健談,人也很熱心,有時還會談他兒子有趣的事。看得出來唐鏡很喜歡和他聊天。張夢凡常來找我聊天,也常邀唐鏡一起上街。
  楊處長在早會時提到,有重要客戶要來參觀,希望張夢凡和唐鏡都能打領帶,張夢凡說他沒帶領帶來,唐鏡馬上向張夢凡說:「我可以借你領帶,水月曾送我一條領帶。」我心裏暗暗的說:我可是很後悔哦!
  等散會後,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了下來,就馬上撥了電話給唐鏡。
  「唐鏡,若是你要把我送你的領帶借張夢凡的話,那你不如還我。」
  「好啊!那我就還妳!」
  「很好!你拿來還我。」我笑笑的說。
  結果客戶來參觀時,唐鏡和張夢凡都沒打領帶,楊處長也沒說什麼話,唐鏡也没把領帶還給我。
  是中秋節了,我和張夢凡到小鎮上逛了一圏,看本地人過節,發現小朋友們竟提著燈籠在院子中玩,原來廣東地區是在中秋節時提燈籠過節,而台灣就只有元宵節時才會提燈籠過節。
  回到宿舍後,張夢凡到唐鏡房間聊天,我就回自己的房間。我走到窗邊望了一下窗外,看不到月亮,窗外除了遠處高速公路的燈光,仍是一片的漆黑。於是轉身打開櫃子開始整理東西,看什麼要丟,什麼要帶回台灣,已確認了,十月初可以回台灣。想起淑君前些天打電話來,說唐鏡返台探親時,在同事喜宴上曾向她問,我何時回台灣,是不是不再到大陸了!他顯得有些激動、說他也要去談回台的事。
 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,心裏感到很難受。但我無可奈何,不知道該如何去思考。所以當唐鏡提到領帶時,我的心中突然感到很生氣,氣自己為什麼要送他東西,他不是很怕人家說我們倆的閒話,那他又何必提起領帶的事。唉!我怎麼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,為什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呢?我不知道怎麼辦?你就讓我走吧!
    一個不小心,竟然把美雪留下來的青花碗給打破了!頓時感到心情更低落了,於是開始寫信給子鴻:

子鴻,
  今晚是中秋夜,我不小心打破了一個明朝成化廠出的青花碗 (假古董),心情有些悶,就寫信給你了!
  以往你在台灣,心情不好時還可以打個電話給你,現在寫信,還不知道多久才能等到回信呢!(當然你回信可以用e-mail寫英文,但以下我要寫的,是我寫不出來英文的,所以才用中文。)
  我最近學會了一條台語歌「管芒」,很有趣哦!廣東這兒走在街上都可以聽到唱片行在放台語歌曲;每個賣錄音帶的攤子,都有出售台語歌曲的CD及錄音帶。
你是否會唱這條「管芒」?
  白茫茫的管芒已經漸漸變紅,
  阮的思念,阮的心聲,你甘會知影。
  那一年的秋天,雨水落不離。
  怗怗送你離開傷心的城市。
  今年的中秋,月娘項呢圓,
  身邊沒你陪阮賞月看貴暝。
  白茫茫的管芒,開價滿山沿。
  腦海中的形影,也是無人甲你比。
  白茫茫的管芒已經漸漸變紅。
  阮的思念,阮的心聲,你甘會知影。
天啊!台語寫起來實在太難了!你自己猜吧!我已經盡力了!
祝:學業順利
水月 筆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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