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4月9日 星期四

謎夢(8)

  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晚上,我和敏敏一起到昭惠家,我們一起聊天,說些以往有趣的事。昭惠沒有像以往那樣爽朗的笑談,人是清瘦了些,但精神還算好。敏敏問她化療時很難受吧?她只是淡淡的說:「還好,只有覺得肚子有些悶脹而已。」我知道她一向堅強,聽她講一句還好,我的心中卻感到有些酸楚。

  敏敏在九點多時離開回家,我則留下來過夜。我帶了一隻大號的小狗布偶做生日禮物,昭惠也把她同學給的特大號熊布偶抱出來給我看,我們大笑說:看來現在是流行大號布玩偶了。我睡在床舖旁邊的小床,那是昭惠的媽媽為了照顧昭惠加放的。我們躺在床上,仍繼續聊天。
  昭惠有些不服氣的說:「水月,我想那個醫生一定是診斷錯誤,還跟我媽說我活不過三個月,我不是活了半年多了!白害我媽那麼擔心!」
  我用肯定的語氣回說:「對!一定是醫生當初判斷錯誤,反正妳就是安心治療,一定能好的,不是已做了六次化療,再兩次療程就可以好了,醫生不是說只做八次嘛!」
  昭惠輕嘆了一口氣後又說:「是啊!唉!真是的,努力工作的結果,就是,只換得一束鮮花慰問,公司主管又做了什麼?當初請他支援人手,就是不肯。」
  我忙翻起身來對昭惠說:「妳不能怨!這件事妳自己也有責任。妳是可以選擇的,妳可以不加班,妳可以把事情擺著。可是依妳的個性,妳辦得到嗎?妳辦不到。所以不能全怪別人,不能怨。唉!過去就過去吧!把病治好後,工作!就量力而為就好。」我不要昭惠的心中有怨。也不知道是講給她聽,還是講給自己聽的。
  昭惠沉默了一下,才笑了笑又說:「我同學的姐姐幫我算了命,她說我的命太好了,好到脆了!的確想想,我真的沒什麼好抱怨,以前我也不常生病,工作也都很順,就只有這個劫數。」
  我輕輕的回話說:「劫數過了就好了!美雪說妳有一雙奶油桂花手,說真的,妳那雙手真美,我覺得很像神像中,觀音菩薩的手。說不定,昭惠妳是天上仙女下凡的。」
  昭惠輕輕一笑後說:「水月,如果我好了!我想,我會考慮結婚,以前從不覺得一定要結婚,經過這次生病,總覺得應該好好珍惜這一生。」
  我用輕快的語調接著話說:「是啊!而且還要好好談談戀愛哦!」
  我和昭惠約好,等昭惠病好了後,我們可以去做好多好多想做的事。
  看昭惠已經入睡了, 回想之前的談話,我勸昭惠不要怨嘆,是因為大家還是對我說,昭惠的病不會好的,活不久了!很想和昭惠談談面對生死的事,但看她那麼有自信,自己的病會好,我不敢提這話題了!佛家說不能怨,在死亡的那時,心中不能有怨,一切都要放下,無所牽掛的到清淨佛土。若有了牽掛,心有所縳綁就容易墮入輪迴。
  是啊!我勸昭惠不要怨嘆,但,其實我真怨嘆大鑫台灣的美工部經理。昭惠去年五月到大陸幫我代七天班,那時醫生檢查出的是胃有些潰瘍,才半年就轉變成胃癌末期。而昭惠的加班超時快要一年,公司脫不了責任,所以昭惠的情形是依特例處理,公司在昭惠無法上班的這段期間,每個月付半薪給昭惠。這種讓人遺憾的情形,對公司好嗎?對昭惠而言更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,怎能叫人不怨嘆。
  剛剛和昭惠懷著夢想似的說著,要好好談一場戀愛,要結婚,要有個幸福的家庭。但,我還能好好談戀愛嗎?今天早上又夢見唐鏡,在夢中的我還懷疑的說:不對,他不是我家的人,他怎麼可以在我家?他卻回覆了一個笑容,一個理所當然的笑容。而前天也夢到唐鏡一直想在聚會中見到我,但我們仍是沒見到面。醒來後,我對自己說:就像夢裏自己對自己說的,就算見了面,我也不會受影響。是嗎?不會受影響嗎?
  我想到這裏時,胸口感到一陣悶痛,趕緊深呼吸讓自己安靜,然後想著春之歌的琴聲旋律,讓自己浸溶在柔柔的琴聲中,讓胸口的悶痛慢慢的散去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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