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8月22日 星期二

塵夢(8)

  春秋墓園位於台北縣的山區,我站在墓園的最高處,看著整個山谷的墓園區,心想:昭惠的墓到底在那裏?總記得應該在這最高處的附近,但,繞了兩圏仍是找不到,不如到下方的管理處去問。
  於是走下山頭,往下方的一間房子走去。剛走到房子前,看到室內走出一位男士,我趕忙問:「先生,對不起!我想查一位往生者的墓。」

  男士回問:「妳要查的是什麼名字?」
  我趕忙再說:「林昭惠,雙木林,王昭君的昭,惠是恩惠的惠。」
  男士回說:「妳說的是那一個做到死的女孩子啊!就在最上頭倒數第二排,左邊算過去第三個墓,妳注意看,就是那個上面寫著林字的墓。」男士往山頭上指去,我順著所指的方向,看到一個墓,圍欄上鑲了一個圓形的標示,上面寫著林字。我趕忙向管理員道謝,然後再往山頭上走去。就在我轉身往山頭走時,眼淚掉了下來。
  一年了!昭惠往生已經一年了!這位管理員連查都沒有查,聽到名字馬上就說「是那一個做到死的女孩子」,這句話讓人情何以堪。昭惠從胃潰瘍轉為胃癌末期才半年而已,而她加班超時已經快一年。大鑫企業在昭惠生病治療期間,付半薪給昭惠並補助了一些化療的費用。但這又如何,那是一個青春美麗的生命,一個換不回的生命。
  我停住腳步,拿起手帕把眼淚擦乾,不想淚眼汪汪的到昭惠的墓前。待平穩了心情,才舉步再走,慢慢的走到昭惠的墓前。先將遮陽帽脫下,放在墓邊的扶手上,然後擠出笑容對著昭惠的墓說:「昭惠,我來看妳了!我帶了妳最喜愛的百合花。」我將百合花束放在墓前的台子上。然後從背包中拿出一個微型電腦,打開電腦電源後,再次對昭惠的墓說:「我錄了江惠最新的專輯,特地帶來和妳一起聽,希望妳會喜歡。」然後將微型電腦也放在台子上,並在電腦螢幕上點選了播放。
  江惠的歌聲在空氣中迴盪著,我坐在墓前的地上,一邊聽著歌,一邊看著整個山谷的景色。
  天空中飛來兩隻大冠鷲,互相間鳴嘯呼應,乘著氣流在空中做盤旋及飛翔的表演。我讓風輕拂著臉龐;讓午後的陽光曬在身上,聽著江惠的歌聲;聽著老鷹鳴嘯,看著兩隻鷹上下飛翔,覺得天地間有著一份悠閒與寧靜。
  等江惠的專輯播完時,兩隻大冠鷲也飛遠了。我向著昭惠的墓說:「江惠的新専輯很好聽吧!真是個美麗的午後,謝謝妳陪我。我要回去了,再見!」我將電腦關機後放入背包,然後將背包背上,往墓園門口方向走去。但才走沒多久,背包中竟又傳出江惠的歌聲,我疑惑的停下腳步,從背包中將微型電腦拿出來,發現電腦開著並在播放歌曲。我再次將播放按停止,並再將電源關掉,心想怎麼會這樣呢?才發現遮陽帽留在昭惠的墓前沒有拿。我再走回昭惠的墓前,拿起墓旁扶手上的帽子,對昭惠的墓說:「謝謝妳!但請勿掛念世間的一切!請在天上過著無憂無苦、自在喜樂的生活。」我轉過身向著整個山谷,雙手合十又說:「不管是誰提醒我,謝謝!望你們在天上過著自在喜樂的生活。」我說完後,戴起了遮陽帽,再次的往墓園的門口走去。
  走出墓園轉到大路時,遠遠傳來一陣歌聲「無論是蕃薯囡仔,還是芋仔子,同款的運命,好歹同一掛。」一輛競選宣傳隨著歌聲行駛而過。
  我回到家後,覺得有點想睡,心想離晚餐還有段時間,就上床小睡一下。很快的進入夢鄉,夢中的我,像看電影似的,看到一個漂亮的大廳,那兒正在舉辦個家庭宴會,人們喝著英式的下午茶並快樂的聊天。當人們向女主人稱讚客廳的布置很雅緻,茶點也很精緻好吃時,我發現這位女主人是昭惠,並從整個場景中知道,昭惠有一位愛她的丈夫和一位可愛的女兒,我很為她感到高興。這時與會的客人互相讚嘆昭惠的女兒,說這女孩子是個天才,二歲時就能背誦唐詩。我隨著眾人的眼光,望向那位大約三歲多的小女孩。小女孩穿著漂亮的小碎花洋裝,可愛的臉龐上有一對大眼睛。那對大眼睛閃閃有神,讓我不自覺的與這對大眼睛對望,而且望得很深並自言自語的說:這是我嗎?
  母親的叫喚聲,讓我從睡夢中醒來,夢境中的疑問仍懸在腦海中。等回過神時,才恍然發現,自己做了一個夢,而且在夢中,圓了昭惠想要結婚,並有個美滿婚姻的夢。

將相本是夢,黃土一坏訴前塵。


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